两人再次回到咸阳,县令脸上的不满已经转变成了谄媚的笑容。
那师爷虽然不知道李道龙的身份,不过单从对方的衣着便也看得出来,对方肯定身份不凡。
他先是命人泡了一壶茶,随后便与李道龙坐在了一处,并旁敲侧击的打探起了对方的身份。
对于师爷的百般询问,李道龙只是充耳不闻。
等到县令进了衙门之后,他随手从衣袖中抽出了一封文书:“闫子书,告诉他我的身份了吗?”
“已经说过了!”
“嗯,那好,那我就开门见山了!”
李道龙说着,将那封文书直接摊在了桌上:“我是西夏皇商,这次来到大宋本就是为了促成两国之贸易。”
“你们应该都知道我们西夏人人好酒,所以我现在准备扶持闫子书在城内继续修建酒坊,增加产量,不知二位意下如何?”
听到李道龙的询问,县令满脸堆笑:“这当然是好事了,闫子书能够得到您的帮助,那也是他三生有幸,祖宗积德!”
“客套话不用多说,闫子书修建酒坊,受益的不只是他自己,同时还有你们这个穷县城,你们看看你们县里,有多少百姓连口饱饭都吃不上,难道你这个父母官就不觉得害臊吗?”
听到李道龙的质问,老县令老脸一红,可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。
师爷看出了县令的窘迫,于是便在一旁咳嗽了一声:“有关于百姓贫困的问题,虽然我们一直也在致力解决,不过此事也非一朝一夕就能解决完的。”
“不过阁下贵为西夏皇商,想来应该也是腰缠万贯,既然您想帮扶闫子书,那此事由您二人私下商议便可,不知您为何又要来我们这穷衙门呢?”
老县令虽然被冠以县令之名,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,这真正的主事人就是他这个师爷。
如今李道龙装腔作势,上来就对他们二人教训了一番,也难免引得师爷不满。
再加上此事虽然可以促进民生,可是他和县令却无法从中捞到半点好处。
所以对于此事,师爷自然不会上心。
听到师爷的询问,李道龙冷笑了一声:“怎么,我来是和你们大宋朝做生意,是要给你们当地百姓一条出路,你们对我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,难道还不想让我来县衙坐坐吗?”
“县衙不是待客之处,如果您没有什么公务的话,那有什么事情咱们可以私下商谈!”
师爷说到此处便要下令逐客,闫子书看出了师爷的不悦,赶忙在一旁打起了圆场:“李兄这次来县衙的确是有事情要办,他快人快语,难免有些冲撞,还请师爷见谅!”
师爷可以不给李道龙的面子,但却不敢不给闫子书的面子。
见闫子书从中周旋,师爷便也借着这个台阶说了句软话:“我对李老板倒是没什么不满,只是此处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,如果李老板是想找我们私下洽谈合作事宜,那咱们可以到客来居慢慢谈!”
“客来居就不必了,我这次是有封文书想请二位批准一下!”
李道龙知道自己不能再装下去了,于是立马引回正题,并将目光投到了放在桌上的那封调粮文书上。
师爷拿起文书审阅一番,随后眉头微蹙道:“大宋国法严令,凡有外来粮运入境,需提前上报州府,审批核定,缴纳赋税方可入境,你们想要运粮进城,可曾上报州府核定?”
听到师爷的询问,闫子书和李道龙都不由得愣住了。
他们原以为只要县衙批准了调粮文书,这批高粱便能运入城内。
却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如此繁琐的工序,主要是他们现在并无准备,如果要现在上报,那闫子书之前的计划恐怕就要前功尽弃了。
李道龙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。
身为皇商,他更懂得如何和当地官员打交道。
听到师爷的质问,李道龙并未直接回答,而从自己的衣袖中又抽出了一张银票:“我初来乍到,并不了解大宋律法,不知师爷能否通融通融?”
那银票面额虽然不大,却也足有一千两。
对于这两个每月奉银不过几十两的小官来说,这也是一个极大的诱惑。
看着摆在面前的银票,师爷的表情顿时缓和了一些。
“手续虽然可以容后补办,不过这件事情还是有些复杂。”
“按理来说未经核定的粮食是绝不能进城倾销的,否则便会扰乱当地市场,更何况你们还没有缴税,万一到时朝廷追查下来……”
师爷话音未落,李道龙便再次甩出了一张银票。
只是这次他咬牙切齿,面目显得有些狰狞:“既然能够通融,那就请师爷先通融一下,正所谓法理不外乎人情,更何况你我之间还有这份交情呢!”
说到此处,李道龙又补充了一句:“而且老爷和师爷可以尽管放心,我们这粮食虽然是从辽邦运来的,不过却都是些粗粮,我们也不打算在市场销售,只是准备用来酿酒。”
“至于扰乱市场,这不过是无稽之谈,这个核定和赋税的事情,恐怕还得劳烦师爷帮忙!”
李道龙说着便将那两千两银票一同塞到了师爷的手中。
师爷接了银票,原本严肃的表情顿时变得缓和下来。
他转手将银票交给了县令,并笑着对李道龙:“难得有人看得上我们这偏僻小城,您说的没错,这酒坊一旦兴建,所涉及到的便是全城百姓的福祉,我等身为官吏,自然是要为百姓谋利,这封调粮文书我们批下了……”
县令与师爷在调粮文书上分别签署姓名,随后县令又将自己的官印扣在了上面。
一旦扣上官印,便意味着这封文书就此生效,而这批从辽国运来的高粱也便可以顺利入城了。
这边得到批准之后,闫子书又快马加鞭的带着文书找到了城防官吏,不仅需要给对方出示今晚开门迎粮的文书,还给了对方一笔银子,用于这次的封口费。
做完这一切之后,闫子书总算放下心来。
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,如今看来此言绝非虚假。
处理完了所有的事情之后,闫子书便回到家中,和李道龙一起等候子夜降临。
夜半更深,城内寂静一片。
闫子书和李道龙乘坐马车来到城门口,负责城防的官吏此时也已等候多时。
闫子书出示了扣有县令官印的调粮文书,城门这才缓缓打开。
城外,三十辆马车排成了一条蜿蜒的长龙。
车夫各个手提火把,站在马车旁边,等候着城门打开。
随着城门开启,他们立刻赶着马车进入其中,而排在队伍前列的便是身材魁梧的姚二狗。
姚二狗不仅走在了这队伍的最前列,同时他赶着的马车也是承载货物最多的一辆,四马驾辕,车上罗列着数十只麻袋。
每个麻袋全都塞的满满当当,里面装着的便是他们这次从辽国换取来的高粱。
看着一车一车的高粱被运入城内,闫子书和李道龙同时长舒了一口气。
这些高粱的到来预示着他们的酒坊将不会面临缺粮的困扰,而这也同时意味着他们与四大酒商的战争将要彻底打响。
闫子书接下来不仅要继续压制酒价,同时还要与四大酒商斗智斗勇,直至他们与四大酒商有一方彻底垮台。
姚二狗的车辆经过城门的时候,守在城门旁的一众官差顿时纷纷鼓起了鼻子。
就算是处变不惊的李道龙,在闻到那车上的味道之后也不禁脸色一变。
闫子书觉得有些奇怪,于是便也靠近车前闻了一下。
结果这一闻之下闫子书便觉得自己的鼻子被呛得一阵发酸。
这车上竟然弥漫着一股腥臭难闻的气味,仿佛是死去了多日的鱼虾发酵的味道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