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对举止癫狂,已经陷入暴怒的曹雪岩,曹玉珍无奈的叹了口气:“爹,比起与二房,三房竞争,我更希望咱们一家人能安安心心的生活,我不希望在这样提心吊胆的活着,一直担心你的恶行会被揭露……”
曹玉珍的这句话彻底刺痛了曹雪岩的内心。
他千方百计的想要夺得烧刀子的配方,处心积虑的要将闫子书赶尽杀绝,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?
他真的是为了除掉一个与自己利益并不相干的竞争者?
还是他的人品已经卑劣到如此程度,甚至连一个远不如自己的商人都容不下?
他扪心自问,自己这么做的目的,不过是为了让曹玉珍能在曹家多几分话语权,好能在自己不在的日子里有能力压得住二房,三房。
他为了自己的女儿付出如此之多,最后换来的却是对方的指责。
此时此刻,曹雪岩心如刀割。
看着面前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,曹雪岩的心中突然生出了几分陌生感。
曾几何时,那个围绕着自己要买糖吃的小女孩,已经变成了一个有主见的少女。
而自己,也当真背离了初心。
当初他从父亲手中接过那枚戒指,并由父亲带领自己来到那间密室。
看着密室中存放的那些账簿,那就是曹家数代行贿官府的证据。
无奸不商,在他们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。
从唐末乱世到大宋初定,曹家几代经商,却能在登州经久不衰,依靠的就是那满屋的帐簿。
起初看到这些账簿的时候,曹雪岩的脸上只有一丝冷笑。
那时他对祖辈们的做法不解,不屑,甚至不齿。
他觉得他们的这个做法简直太过可笑,太过卑劣。
“做生意凭借的是良心,而不是这些歪门邪道……”
当初的话语音犹在耳,可今日自己却成为了被指责的那个。
曹雪岩抬起巴掌却又落下。
面对自己这个心爱的女儿,他实在下不了手。
“回你的房间去吧,最近几天不要再去书馆上学了,好好反省反省你自己!”
曹雪岩冷冷抛下了一句话,随后转头离开了堂屋。
曹玉珍看着父亲的背影,也觉得有些心酸,她弯腰拾起地上碎裂的瓷片,却在不经意间割破了自己的手掌。
“父亲,希望你能回头……”
次日清晨,闫子书从睡梦中醒来。
在医馆里遇到了左道安,这让闫子书安心了不少。
左道安现在还在城内,这便说明城内现在还算安全。
在外面巡视的那些官兵,对这处医馆仿若未见,经过一夜的操劳,李茂凡已经为老黑包扎好了伤口。
老黑脸色苍白,仍旧昏迷不醒。
看着床上的老黑和杵在后院的那些镖师,闫子书无奈叹了口气。
他这次虽然找到了曹雪岩贿赂黄奎安的证据,可是现在却导致这些镖师受困于城中,无法离开。
因为他从翠屏山中带走了这部分人,导致翠屏山中人手稀缺,如果围在山下的官兵强行攻山,那等待他们的必将是死路一条。
思来想去,闫子书最终决定还是要回翠屏山。
他回到后院,恰好撞到了从屋中走出的左道安。
见他行色匆匆,左道安便开口问道:“闫老板,你这是怎么了?怎么脸色这么难看?”
“左大人,我准备回翠屏山!”
闫子书将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的阐述给了左道安。
而在得知闫子书准备出城之后,左道安顿时显得有些惊讶:“现在登州城内内外外都已经被官兵包围,你现在出城岂不是自寻死路?”
“顾不得那么多了,相较于登州这边,翠屏山的情况明显要更加危急,我现在要不回去,那岂不是要将他们置于危险之中吗?”
左道安拗不过闫子书,最终只得答应想办法送他出城。
他虽然已经成为了官府的通缉要犯,可是他在这些官兵间的实力和威望却都不减从前。
他让闫子书乔装改扮,随后赶着那辆从曹府得来的马车直奔城外而去。
来到城门口的时候,他们再次遭受到了官兵的拦阻。
两名官兵手持刀剑,直奔他们的马车而来。
负责赶车的镖师是个生面孔,眼见着有官兵拦住车辆,他立刻跳下马车,并对两人笑着说道:“官爷,我们打算出城办事,还请您二位行个方便!”
闻听此言,一名官兵冷笑了一声:“想要方便也行,把帘子撩开,让我们看看里面坐的是什么人!”
这名镖师闻言眉头微蹙,脸上流露出了一丝不悦的神情。
他的表情变化全都被那名官兵看在了眼里,眼见着他面露不悦,那名官兵便开口怒斥道:“怎么,聋了?我让你把车帘撩开!”
眼见着对方步步紧逼,这镖师便将手按在了腰间。
他们这次出门为了保证自身安全,身上都随身携带了长短两种刀具。
长刀用于御敌,短刀用于防身。
眼见着这两名官兵步步紧逼,他们恐怕难以顺利出城,于是这名镖师便想到了劫持人质,强闯出城的办法。
只是他的手才刚搭在腰间,他便感觉自己的手肘被人拽了一下。
紧接着,马车内传来了一个声音:“二位,实在不好意思,在下偶感风寒,故而不宜见人,二位若是想见,那便探头到车内吧!”
这两名官兵仗着自己人多势众,自然不将车内的人放在眼里。
听到车内之人邀请他们将头探进去,其中一名官兵冷哼了一声:“探头就探头,我就不信你还敢弄什么幺蛾子!”
那名官兵才刚将头探进车内,便见左道安正对他怒目而视。
他被吓得险些跌下马车,结结巴巴地对左道安说道:“左,左大人,您怎么在这?”
“哼,亏你们还认得我,我还以为自我卸职以后,你们就都翻脸不认人了呢!”
“左大人说的这是哪里的话,我们就算不认得自己的爹娘,也不能不认左大人您啊!”
“既然认得,那就好说我们想要出城一趟,能否给我们行个方便?”
闻听此言,这官兵苦笑了一声:“和你说句实话,堵截城门不是我们的意思,是曹府昨天突然报官,说他们府邸遭了贼,而且还截去了一辆马车。”
“我们也是受了上级的命令,这才在此设卡,您让我行个方便,那我自然是没话可说,可是后面的几道哨卡,您可怎么过啊!”
这官兵说着,转头看向了坐在左道安身边的闫子书。
闫子书头上戴着包巾裹,得十分严实,再加上他坐在车厢的角落,导致这名官兵根本看不清他的容貌。
他仔细打量了对方一圈,也没看清闫子书的相貌,眼见着他一直盯着闫子书,左道安便对其呵斥道:“行了,别看了,这是我的一位朋友,因为得了麻风病,所以想要出城看病!”
“你赶快给我想办法疏通一下后面的哨卡,我现在就要带他出城,要是耽误了我的事情,别说我对你不客气!”
对于这名官兵,左道安根本没有半点好脸色。
可是面对左道安如此强势的态度,这名官兵却不敢有半点不满,他口中连连称是,随后退出马车。
与他同行的那名官兵见他如此慌乱,便低声对其问道:“哥,这车里到底坐着谁啊?怎么把你吓成这样?”
听到那人的询问,这官兵狠狠的瞪了他一眼:“不该问的别问,这车里坐的是咱们招惹不起的人,和后面的兄弟打声招呼,让他们赶快放行,不要误了这位的事情!”
这群负责守城的官兵私下全都认识,而且沆瀣一气。
上级要求他们在此封堵城门,搜查匪徒。
可他们却在此处借机站道,中饱私囊。
左道安呵斥的这名官兵虽然不是他的手下,可当初却也曾受过他的惩戒。
正因如此,所以他才会对左道安如此恐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