远光走出兴高采烈的走出家门，仿佛是终于在与两个小魔头的对抗中赢下一局一样，想了想，还是感觉叫上主簿杨休的好，于是走到衙门叫上杨休，二人便衣骑马向容县所管辖的乡村而去。
行至了一个叫石牛村的村落，估计也就不到二十户的人家。村子的房子多是泥坯垒的，还能看到泥土中的草茎。这里没有所谓太多的乡村美好风光，没有地下排水系统，沿着房根的地方可以看见一条流着黑水的排水沟，看样子也是人为挖成，用来排放生活废水的。秋季的上午，这容县却还是炎热的，水沟不时散发的臭味，伴随着四处乱飞的苍蝇。这画面怎么都美不起来。村子里的人不多，估计多是去了地里。远光与杨休二人就又往田地里走去。
田地里，几个包着头巾的妇女正在拔着稻秆，时不时的抖动着屁股，晃去稻秆根部的泥土。二人沿着田垄继续走，在一处还没收割完的地方，忽的瞧见了两具白花花的身体，原本可能在运动的男女也忽然不动了，男子还伸手挠了挠大腿，远光苦笑的摇摇头，也没言语就带着杨休继续前行。
引起远光注意的是田里一位老人正在开导一头老牛。老牛或许已经深感疲倦，它低着头就站立在那里，后面赤着脊背的老人却是对老牛的态度极度不满。声音很响亮的说道：“做牛耕田，做狗看家，做和尚化缘，**报晓，做女人织布，哪头牛不耕田？这可是自古就有的道理啊，走呀，走呀。”
疲惫不堪的老牛似乎听明白了老人的话语，知错般的抬起来头，继续前行了。
远光看着老人那如同牛背一样黝黑的脊背，两个进入垂暮的生命在田里犹豫一个小小的波浪，缓慢的行着。随后老人用那粗哑的嗓音，唱起了歌谣，现实很长的一段咿呀啦呀唔哇唱出长长的引子，接着两句歌词确实：“皇帝招我做女婿，路远迢迢我不去。”
因为路途太远，不远去皇帝的女婿。老人很是自鸣得意，远光却是感觉好笑。
可能是牛放慢了脚步，老人又继续的说道：
“二喜、有庆不要偷懒，家珍、凤霞干的好，苦根也行啊。”
远光心道，这一头牛还有这么多的名字么？于是好奇的走上前去，问道：“这牛有多少个名字啊。”
老人停下了脚步，上下打量了一番远光，才问道：“县城的人吧？”
远光点头：“是啊。”
老人满脸的得意说道：“我一眼就看出来了。”
远光：“这牛有多少个名字啊。”
老人回答道：“这牛就只有一个名字，叫福贵。”
“可你刚才不是喊了好几个名字么？”
老人想了下长奥——了一声，很是高兴的笑了起来，然后神神秘秘的朝远光招招手，刚想说话，又瞥见老牛抬起了头，就训斥道：“你别偷听，把头低下。”
牛果然低下了头，然后老人才悄悄的对远光说道：“我怕它知道只有自己在耕田，就多叫出几个名字去骗它，它听到还有别的牛也在耕田，就不会不高兴了，耕田也就更起劲了。”
远光心道，这牛耕田您还搞个竞争啊，有没有流动红旗，年底评个优秀、三好、标兵啥的啊。看着老人黝黑的脸在阳光下笑的十分生动，脸上的褶皱欢快的游动着，里面竟然还有泥土，就好像布满了田间的小道一样。
老人带着远光与杨休，来到了一颗茂盛的大树下，向远光讲述了自己的故事。
老人用手指了指远方的一颗枯树说道：“看到那颗树了吧，以前从那棵树开始，往这边都是我家的地，加起来有一百多亩呢。小时候我也是个有钱人家的阔少爷。记得小时候我爹给我请过先生，先生让我读一段文章，我就对先生说：听好了，听爹给你读一段。那先生也年过花甲了，气急败坏的找到我爹，说我是朽木不可雕也。现在想想还真是啊。可当时我不觉得啊，大点了我就喜欢往县里的妓院跑，这嫖和赌不分家啊，就跟肩膀和手臂一样。慢慢的啊，我就感觉还是赌博紧张、刺激，这去妓院反倒是像喝多了水去尿尿一样了。”
远光点头，插了句：“十赌九输啊，估计肯定最后是输了吧。”
老人叹了口气，继续说道：“那时候我已经有了一个女儿叫凤霞，我婆娘是我在县城偶然遇上的，后来打听到时米行老板的千金，回去就闹着让家里来提亲。当时也是有钱人嫁给有钱人。家珍当时还怀着六个月的身孕，到县城的赌场来找我，我都半个月没回过家了，她跪着求我，让我跟她回去。我哪里听得进去呢，还感觉晦气，会影响了自己的手气，就让人把她拖了出去，家珍就一个人怀着身孕，打着灯笼走了十多里的路回了家。”
远光拿来随身带着的水囊，递给了老人，老人接过，却是没有对嘴，直接倒在口中。然后才继续说道：
“我是逢赌必输，后来来了个叫龙二的人，我跟他赌了几次都赢了，可自家珍找过我后，我就开始输，输急了钱没了，龙二说立下字据可以欠着，我当时是第一次想着要光宗耀祖，本来我家二百多亩地被我爹败了剩下一百多亩，我要都赢回来，我就要赌把大的。结果还是输了啊，回到家，我爹本是要狠狠打我，却是被气的昏了三天才醒。我爹醒了就吩咐把地房子都卖了，赌债也是债，欠债就得换。那天我记得很清楚，我爹写好了字据，人送来铜钱，我就用扁担挑着两筐铜钱去还债。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穿过绸缎的衣服了。家珍也被他爹接走了，那个时候没有办法了，我娘劝我只要人在，就行。我们老徐家最开始就是从养一只小鸡开始，再到养一只鹅、养一只羊、养一头牛。只是到了我爹由牛变成了羊，我就做的更彻底，小鸡都没了。”
远光听着，感慨这就赌徒的不幸，或者说是大多数参与赌博的人必然的命运。但看老人现在的样子，他感觉后面应该还会有故事，于是就又追问道：“那后来呢？”
这段情节是我看的余华老师写的《活着》。感觉会对后续剧情有帮助，所以这次是很严肃的叙述。这本书真的写的很好，大家可以看看，而且建议大家买实体书，这样可以时不时的翻阅，纸张的触感会带给你一种厚重与感动。
这部小说荣获意大利格林扎纳·卡佛文学奖最高奖项（1998年），台湾《中国时报》十本好书奖（1994年），香港“博益”15本好书奖（1990年），法兰西文学和艺术骑士勋章（2004年），中华图书特殊贡献奖（2005年），法国国际信使外国小说奖（2008年）；并入选香港《亚洲周刊》评选的“20世纪中文小说百年百强”；入选中国百位批评家和文学编辑评选的“九十年代最有影响的10部作品”。意大利格林扎纳·卡佛文学奖。
(本章完)